廣州:農村污水處理遭遇“水土不服”
未經系統處理的廢水。
經過處理,污水變清了。
蕉林所在的濕地是污水處理系統的一部分。
污水處理系統建成后農村環境大大改善 還有五成村民家污水未聯網
投資數十億元的農村污水處理系統是廣州市治水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廣州各地建成農村污水處理系統800多個。農村污水處理系統投入使用后,農村環境衛生問題已得到明顯改善,一些地區的污水處理系統沒有充分發揮作用,系統仍遭遇 “水土不服”:因農村人口**,實際水量僅達到設計流量的1/10,系統“吃不飽”,而禽畜廢水等重污染源超標嚴重,系統“吃不消”,目前,不少村的情況是:僅五成生活污水得以接入了農村污水處理系統。這套耗資巨大的系統,該如何破除水土不服的困局,尋求突圍?
從化是廣州*早推行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地區之一。在從化鰲頭鎮大圍村,一處迎風搖曳的美人蕉綠意盎然, “這些植物可不是種著玩的,它其實是一個小型人工濕地系統。”負責鰲頭鎮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維護的環保工程人員吳偉華說。
“吃不飽”:水量僅達設計流量1/10
吳偉華介紹說,鰲頭鎮農村污水處理系統主要采用人工濕地為主的污水處理方式。所謂“人工濕地”,實際上就是模仿自然濕地的生態功能。處理池根據地勢選址,利用高低梯度產生動力,池底鋪設防滲漏隔水層,然后通過沙石填料構成生物掛膜濾床結構,表面種植菖蒲、再力花、美人蕉等水生植物,既有景觀效果,又能凈化空氣,*重要的是能對水質進行凈化。
大圍村中每家每戶的生活污水在管道引導下進行污水收集,經過格柵渠、厭氧水解池流入這個“人工濕地”。
記者發現,生活污水從農戶家里出來時,是深黑色的污水,經過厭氧池和小濕地凈化后,水質變得較為清澈,直接排入周圍的農田,不過,水量很小。吳偉華說,從化的農村污水基本上是生活污水、污水濃度較低,而且經過處理后,污水就近排入農灌渠或魚塘。
從化區鰲頭鎮治水辦負責人鐘越成表示,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建設投入按照1000元/人進行撥款,凡是村里滿足自流條件的村民生活廢水已基本通過溝渠、官網統一收集到厭氧池、濕地進行集中處理。但近年來,由于農村人口大量外出經商和打工,污水處理站運營后,收集到的實際污水量遠遠少于設計污水處理量,再加上大部分留守人口都會截留部分生活廢水用于灌溉菜地、園林,所以,部分站點的污水排放量很少,甚至沒有排水痕跡。
鐘越成表示,現在的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確“吃不飽”,以龍潭村大圍自然村為例,該村的污水處理系統設計服務人口395人,日處理污水量48立方米,但該村常年在村中生活的人口不到80人,實際收集到的污水,只有設計能力的1/10。
吳偉華也表示,按照設計,如果水量不大的話,系統每天處理COD濃度1000的廢水,一點問題都沒有。村民每天排出的生活污水,COD大約在200~500,并且,水量也非常小。他打開大圍村的納污渠,用一根棍子放入其中,水深大約70厘米。“我們這個渠,可以經過的水深達到1.3米。”吳偉華說,這就相當于大馬拉小車,有些浪費。
“吃不消”:養殖廢水無法處理
記者在走訪中還發現:如今建成的農村污水處理系統主要處理的是生活廢水和人體糞尿,但農村養殖廢水并未在處理范圍內,現有的農村污水處理設施不具備處理養殖廢水的能力,所以,部分農村地區照樣黑水直流,成為農村污水處理系統面臨的一大尷尬。
在大圍村,盡管經過污水處理系統處理的生活污水水質較為清澈,但一旁的養豬場卻臭氣熏天,一股黑水從豬圈奔涌而出,很快便將清澈的“處理水”淹沒,兩股水匯成一股“黑龍”,排入村中的池塘。而在該村,像這樣的養豬場不止一家。
“這種豬糞尿養殖廢水濃度太高了,污染物太多了,主要是氨氮和COD很高,它的COD至少都在1萬以上,我們的農村污水處理系統根本處理不了,我們的上限是1000。”吳偉華無奈地說。
從化區治水辦一位工程人員也向記者表示,現有的農村污水處理系統不具備處理養殖廢水的能力,但養殖廢水又恰恰是現在農村的重要污染源之一。按傳統生產方式,每頭豬日排放糞污約20公斤,目前,以從化的生豬總存欄數30萬頭計算,每天產生糞污6000噸,這些豬糞尿基本上都是直排進入農村的河涌和池塘,這個污染量是相當驚人的。
該工作人員援引從化區畜牧局*近的一份通報表示,從化區的生豬養殖場整治前有3421家,停養2583家,現在還剩632家,占比不到20%,去年到現在,80%的養豬場被拆除了。而現存的632家養豬場里通過環保審批的僅有6家。
從化畜牧部門表示,目前的出欄數還不到任務量的一半,同時又要兼顧環保整治,壓力很大。有不少養殖戶正好以此為借口,在有關部門處理污染事件時不積極配合。近兩年來,從化區畜牧局共接到10宗關于養豬場污水、臭氣污染的投訴,其中針對散養戶的8宗。
不“聯網”:僅五成污水得到收集
從化區鰲頭鎮黨委委員曾志軍介紹說,農村污水處理系統建設這些年來一直是作為當地的“民心工程”來重點推進的,對改善農村面貌,改善農村環境,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記者在走訪中發現,很多村民家的生活污水管并未接入污水處理系統,而是傳統的直排。在龍聚村一戶村民家中,記者看到,這戶人家的房屋就建在稻田邊上,他家的廚房和廁所分別有兩條排污管,每天的人糞尿和洗菜水、洗澡水等分別通過兩條管道直接排入稻田,經年累月,稻田邊上已經被沖刷出一條黑色的污染帶。
龍聚村村干部張明告訴記者,是否將自家管道接入污水處理系統,全靠村民自覺。并且,污水處理系統一般要建在村里的地勢*低處,才能讓全部村民家的污水全部匯集在這里。“但實際上,污水處理系統根本不可能剛好建在全村*低處。”他說,一是全村地勢*低處沒有合適的場地來建設,因為一套污水處理系統至少要占地100平方米,通常要占村里的菜地,并不好找地方。二是很多村民不希望自己的家門口建一個污水處理系統,所以,污水處理系統通常選址很難。三是村里村民居住比較分散,有些村民住在山上,他家里的污水就不能匯入納污管道。所以,*后定下來的污水處理系統的地址,都是幾經妥協才定下的,不少選址并不科學。
據張明估計,全村接入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村民只占50%,另50%村民人糞尿和生活污水都是直排。
白云區太和鎮也是廣州市*早推行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地區之一。該鎮頭陂村村委會一位負責污水處理系統的楊姓負責人告訴記者,頭陂村有十幾條自然村,基本都建了污水處理系統,在2010年開始建設,2011年投入使用。但他坦言,這些污水處理系統如今都成了擺設。每年按人頭下撥的維護費用沒有下來,管道設施缺乏管養,好多年都沒有維護了,污水通過這個處理系統流到哪里,村民都不知道。
太和鎮白山村村委會書記助理湛先生說,由于財政支持沒跟上,該村的污水處理系統并沒發揮出效用。
八社的村民林伯是白山村污水處理系統施工隊的負責人,他說,八社的污水處理系統投入使用之初,大概80%的村民家里的污水都接入了該系統,村民家污水都是通過村里的明溝(明渠)排到主支流(污水處理系統的排污管)。但農村的房屋比較分散,有些村民家在別處建了新房,因為距離問題沒再使用統一的污水處理系統。
亂排放:村民偷排工業污水
除了部分村民未將自家生活污水排污管接入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系統還被一些村民“濫用”。
張明告訴記者,有些村民為了致富,在村中自己建小作坊和小工廠,一些村民在家中搞印染、皮革制造等,將這些工業廢水通過接駁在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管道偷偷排走。而農村污水處理系統就算發現污染物出現異常,全村幾百戶村民,也不知道是哪位村民家排放的。“他們每3個月才抽樣檢測一次,一般發現不了。”張明表示。
從化區治水辦的這位工程人員表示,的確存在有村民偷排其他廢水到污水處理系統的情況。他們在此前的水質抽查中也多次發現過酚類污染物,這類污染物對人危害很大。而這類污染物,按照目前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建設標準,根本處理不了。“重金屬、酚類化合物、有機農藥、多環芳烴、洗滌劑等,我們這里都處理不了,這些污染物就連專業的污水處理廠都處理不了。”他表示,而就算發現污染物,也很難找到源頭,因為村民們住得很分散,一些接入該系統的納污管也十分隱蔽。
系統發揮作用:污染地塊變綠色濕地
從化區鰲頭鎮治水辦負責人鐘越成告訴記者,鰲頭鎮的農村污水處理設施是從2010年開始推進實施的,目前系統對收集農村污水發揮了重要作用,也讓過去農村污水橫流的狀況顯著改善。
記者在鰲頭鎮隨機走訪了幾位村民,村民們表示,選址比較合理的農村污水處理系統,收集污水后的確減少了農村地區污水橫流、蚊蠅亂飛的局面。紫石塘村的村民李伯說,該村的污水處理系統所建的地方,以前是一片垃圾場,村民將生活垃圾全部堆積在這里,包括舊衣服、玻璃碴、死貓死狗全部扔在這里,天氣一熱,就臭氣熏天,從這里經過時都要捂著鼻子,但該地塊被征用來建設污水處理系統后,一塊50多平方米的綠色濕地隨之建起。
鐘越成表示,前段時間爆出農村污水處理系統的管道出現破裂,導致污水外流,實際上尚未發現此類情況,“如果管網堵塞、設施損壞或出水水質不達標,馬上就會被發現。”
覆蓋率仍不高 集污仍不完全
廣州市污水治理工程管理辦公室工程師高洪梅等人在通過對廣州市農村污水處理系統進行調查后也發現,農村污水處理系統*嚴重的問題是管網覆蓋率低,收水不完全。一是由于農村村民的固有觀念,很多村民難以接受污水管網接通廚房;二是農村部分村民房屋未按規定建設化糞池。為了防止管網堵塞,施工方沒有將這類住戶接入管網;三是為了保證一定的治理效能,部分居住過于分散的行政村放棄收集部分人口少、轉輸困難的居住點。
高洪梅等人還列出了2010年到2013年的考核檢測水質。其中2010年考核30個點,達標率70%;2011年考核33個點,達標率為87%;2012年考核66個點,達標率72.31%;2013年考核79個點,達標率為76%。
高洪梅等人表示,部分村的來水中包括養殖廢水、餐飲廢水等,超出了污水處理系統的處理能力,直接導致出水超標,“必須加強對農村污水處理系統上游來水的排查。”